小孩的心事真难猜

周贵义

侄儿两三岁时，头大身小，圆头圆脑，十分可爱，那时，刚好动画片《大头儿子小头爸爸》在热播，我们就叫他大头儿子。大头儿子大头儿子叫多了，语气中自然就带出一点味道来，侄儿知道那是在取笑他，先前还应着，后来就一双大眼睛盯着你，似怒似怨，腮帮子鼓鼓。有一天吃午饭，他爸妈都在圩场上做生意，没回来，我们便围一桌先吃了。哥哥姐姐们又拿他开玩笑，这个说，大头儿子，你的脑袋怎么那么大，里面是什么啊。那个说，你的脑袋那么大，像尿壶，里面有没有尿啊。还指着他脑袋的新疤旧疤，说，大头儿子，你头重脚轻，再摔，脑袋就变足球了，我们就可以踢足球了，侄儿瞪着眼，鼓起腮帮子，想要张嘴，就是说不出话来。等哥哥姐姐们急风暴雨般的数落了一顿后，有人发现情况不对，桌上立刻没了声音，只见侄儿嘴唇紧抿，五官挤成一团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，欲坠未坠，慢慢的，他吐出一句话来，“我妈妈是警察叔叔啦。”那委屈的样子，把全桌的人都震住了，危急时刻，他想到了警察叔叔，可他怎么就把妈妈跟警察叔叔联系起来呢。

侄儿比同龄人要矮一些，有一天在门外玩耍，一头经过的水牛正好便便，三叠三层，好大一坨，我逗他，大头儿子，看看，牛屎都比你高了。侄儿很不满，抬头看天，把手举过头顶，说，以后，我长得高高高高，比天更高。于是我诓他，那得好好吃饭哟，只有好好吃饭，才能长得高高高高的。于是，每到吃饭，侄儿总是很努力，好像要跟大家比赛似的，大人吃一碗，他也吃一碗，我们还没有放下饭碗，他便嘴唇一抹，下桌，跟小家伙们疯去了。

看到他傻不拉几的样子，总以为他只有一根筋，天事不知呢。有一天，他忽然问我，大伯，你最崇拜谁？我有些莫名其妙，崇拜？居然从他的大脑袋瓜子里蹦出崇拜一词，崇拜是什么意思，他知道吗？我不是敷衍的敷衍着说，我没有崇拜谁，我崇拜的是我自己呀。哦！他半理解半不理解地点点头。看他失望的样子，我只好故作认真的问他，那你崇拜谁？他高兴了，清楚而郑重的说，周杰伦。我吓了一跳，周杰伦，你知道周杰伦是干什么的吗？他回答，唱歌的。唱歌的有什么好崇拜啊？他唱歌唱得好听呀，说着，他居然哼唱起《青花瓷》来，别说，还唱得有点腔调。我又逗他，你唱得不错，周杰伦可差了，都不如你呢。侄儿忽然变了脸，手指点着我，大声嚷道，不许你说他，不许你说他差。看到他满脸通红，攥着拳头，怒目圆睁，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，我禁不住大笑起来，我骗你的，我也崇拜周杰伦，真的真的，我如此强调了数遍，侄儿的脸色才缓和过来。

一晃十多年过去，侄儿都考上211大学，长得比我还高了，讲起他小时的事，他竟然没有一点印象，而我至今也猜不透，侄儿那时是怎么想的。( 文章阅